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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深夜———

格洛芬德尔做了一个梦。

是战场。一开始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战场，硝烟弥漫，炮火震天，孩子在哭泣。他想要逃离，却手足无措，捏着相机不能言语。

突然一切开始变得不同了。天空的云翳在高塔上镂刻着姿态各异的诡异阴影，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腥甜而刺激着他的神经。周围是呐喊，或绝望，或悲愤。

一片混乱之后，他忽然觉得手臂有了力量，而剑在下坠，他也在下坠。头发很疼，但血污没有遮掩它们的光芒。他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久，恍惚几番秋实春风已过。

一把笛子在眼前沉沉浮浮，在黑暗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他一把抓过长笛，笛身处似乎刻着什么。他努力睁大眼睛却仍旧无法看清。眼睛的疼痛早已盖过了头发的疼痛。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又忽然身处水中了。气泡开始慌乱，如受惊的鸟群四散而逃。

美妙的乐声突然间响起，悠扬沉静，让人痴迷不已。

“第七道门。”

“什么？”

格洛芬德尔终于被一股力量拖出了水面，缺氧让他感到一瞬的眩晕。他转过头去，白茫茫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只能依稀辨认出那里是一个宏大而壮美的喷泉。

“第七道门。”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此地却是如此的陌生。

格洛芬德尔随意地将湿发别在耳后。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拍了拍在喷泉的石壁蹭到的泥土和潮湿的碎叶，向着远处的光亮走去。

大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散去，一只蝴蝶从光亮处翩然飞来，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一道熟悉的金光映照在它华丽的翅膀上。

他来过这里。

金阳镀满了颇为面熟的植物，看起来像欧洲蕨和秋海棠——他并不能很好地辨认出它们。一种白色的花瓣如雨如絮，从天空旋舞悠转而下，铺满香径。远处的高塔传来美妙的乐章，让格洛芬德尔想起了关于缪斯的传说。

格洛芬德尔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仿佛受到了一种指引，只感觉自己身处幽蓝的海底，呼吐着水泡，漂浮，漂浮。安宁转而开始演奏起了奏鸣曲，肃穆庄重，声音越来越响，响彻每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沫，直到他们在华丽音乐的高潮部分彻底碎裂开来。

终于，他停了下来。不远处伫立着一个身影。他在那里，一个高大的城门前，无声静立，像一尊绝美的雕像，黄昏将要燃尽的最后一缕光芒为他镀上了一层微微发亮的轮廓。

他转过了头。是埃克塞里安，他轻而易举地认出了他，凭借他眼里的岁月，那就像阿卡迪亚晨曦的光。

叶隙漏下的，或是叶片滴落的一抹金色的阳光在他的瞳孔流连旋转。这让他想起宙斯洒落的金雨滴，辉煌的金色铺展开命运的悲壮。埃克塞里安站在那里，不知何故目光窅窅，眼瞳摄魂夺魄的颜色如若酝酿着一场大风暴，而阳光让其有了一层奇幻的色彩，风暴也骤然温暖。

他注意到埃克塞里安的装束，那头盔和盾牌十分引人注目，它们仿若白日里的星辰，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奇怪。

他转而打量了一下自己。

“哇哦，也许下一秒看到自己身着白色的希玛申，也不会感到奇怪了。”格洛芬德尔有些自嘲地想了想。

“埃克？”格洛芬德尔耸了耸肩，忍下了拥抱他的欲望，看着长笛上刻着的名字，他毫不犹豫地将长笛递给了眼前的爱人。

埃克塞里安接过长笛，紧紧地攥住了它，目光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格洛芬德尔。

“你回来了。”

“回来？回到哪里？”

埃克塞里安只是微笑，唇角微扬，牵扯开柔软的暖意。

“我依然在爱你。”

———（六）黎明——— 

“埃克塞里安……”格洛芬德尔眨了眨眼，扭头看到恋人安静的睡颜，竟怔愣了一瞬。

那样独特的梦境……华丽、悲壮又释然。他重新闭上了眼，眼中闪过金阳下的面孔，一瞬间竟热泪盈眶。

“我依然在爱你。”

那样温柔又坚定的声音，似乎是一个穿越时光而来的承诺、誓言，或只是从容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现象。这段相遇，从一开始的星辰和酒杯就神奇得仿佛命中注定。不久之前，他还怕此时可以相互依偎，而在命运轨道旁的乱枝杂林里埋伏的一场分别就会使这交集脆弱的如一粒烟尘，然后成为他在这世间又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在心灵深处静静溃烂又无从治愈。

但梦里的言语使这场相遇不再如同枝头悬悬欲坠的秋叶。它如此坚牢，背负期盼，承载命运。恍然间格洛芬德尔觉得在他的思维无法触及的一个世界，或许也有一个埃克塞里安，依然爱着格洛芬德尔。

“早安，想什么呢？”埃克塞里安搂过发呆的格洛芬德尔，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在想……我们的相爱，是否是一种命运，一种固定的命运。”

阳光在帐篷上涂抹着不规则的色块，它们映照在格洛芬德尔高挺的鼻梁上，阴影爬至唇瓣，神圣而诱人。

埃克塞里安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有着晨起时的沙哑。他俯过身，吻着格洛芬德尔唇上阳光与阴影交界的地方。格洛芬德尔被他的的气息包裹着，雾落后草木的湿香混着些酒精的味道，分外奇异。金色的流光在他的睫毛间穿梭不息，伴随着轻微的蝉翼般的抖动，如同羽毛卷起的细丝一样，指向了自己的爱人与深藏其中的爱恋。

良久，埃克塞里安揉了揉那一头让他魂牵梦萦的金发，他的眼眸如同圣托里尼蔚蓝的水波：

“无论如何，我依然在爱你。”

END

终于完结了，拖了好久的文啊……

感谢催更的小天使们，我这么咸都不嫌弃我qwq

我准备去开醉生梦死组的车了嘿嘿嘿